“你们住哪里与我何干，既断绝关系了，你们是我什么人，我需要替你们百般考虑？”牛氏冷笑，“我只知道你们住的那块房地，是我老陆家的就是了。” “娘，您不能这样，这地是我和小丰的落脚地，要是没有房子，我和小丰以及沐沐只能露宿街头了。”李氏满目凄凄。 “你们爱住哪里住哪里，我只要回我的地。”牛氏一点都不容情。 “娘……”李氏眼泪哗地落下，眼瞧着便要给牛氏跪下，“您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娘，我求你了。” “娘，别求她！”陆锦丰拉住李氏下跪的身子，眼里有痛色掠过，眼眸深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一字一句的，坚定无比的道，“娘，你有我，你还有儿子和沐沐，只要有我们在的一天，就没有断绝活路的时候！” 村民在这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为牛氏的绝情，为李氏的可怜，为陆锦丰的坚强，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沐沐瞧着这一幕，心里涌过莫名的酸楚。 陆锦丰这一家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遇到的都是什么亲人啊！ “小丰。”陆锦丰的眼神太过于坚定执着，跟往日的性子截然不同，李氏呆呆望着儿子，一时间找不到言辞以对。 陆锦丰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他眼神冷漠凌厉，语气淡漠如水，对牛氏道：“我陆锦丰既然不被你陆家承认，你们家的东西我一样也不沾，反正那房子也被你们轰塌了无法住人，你要拿走，便拿走罢！” “算你识趣。”陆锦丰太过于决绝果断，牛氏张嘴愣了一下，哼道，“那乡亲们都看到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家那块房地就属于我了，以后你们都不得再碰它。” 她顿了顿，对正在执笔磨墨的林半仙道：“这一条，加在那张断绝关系的纸书里。” 陈沐沐眼睛一眨，脑中有光闪过。 牛氏这么咄咄逼人，不惜闹出今天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不是为了教训李氏和陆锦丰，而是……这块地有问题？ 她看向陆锦丰，陆锦丰接触到她的视线，眸光波动了下，哂然一笑，对道士道，“道长，加吧。” 林半仙睨他一眼：“我不是道士，叫我林半仙。” 谁管他是不是道士，用得着强调么，陈沐沐暗暗嘀咕。 林半仙回怼完毕，却不急着落笔，而是目光严肃看着陆锦丰，“你确定要把房子让出去？” “她想要，那就给吧，省得以后纠缠不休。”陆锦丰说道。 林半仙便提笔在上面写了房子的转让事宜。 陈沐沐眸光流动，越发觉得那房子有问题。 但房子又不是她的，陆锦丰自愿不要，她也懒得过问。 牛氏却还不休：“房子本来就是我陆家的，拿回理所当然。但是陆锦丰，你和你娘还有你的媳妇把我、大全以及几位叔伯兄弟打成这样子，是不是应该要赔偿一笔医药费？” 简直得寸进尺！ “你想怎样？”李氏身子一颤，霍地抓紧了陆锦丰的胳膊，“我们没有钱！” “没有钱，可以打欠条！”牛氏半点不让人，“你们打了人，要是没有五两银子，岂能算了！” “娘，你是大全的亲娘，是他最敬爱的娘。”李氏眸光黯淡下来，时至今日，她对牛氏是彻底绝望了，“可是今天，你却要逼着我和小丰去死啊。” 五两银子，他们母子三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打欠条，她和陆锦丰都是个病秧子，她帮人洗衣缝补打扫赚来的钱，除了吃喝和买药，哪里还有剩余的，打下这个欠条，她和陆锦丰根本就没有活路了。 再怎么不待见他们，陆大全毕竟是陆家人，是牛氏的亲儿子，她何其忍心？ “你们几个贱 人，苟活于世也是浪费粮食，你们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儿子的事情，早该随他去了。”对于李氏的失望，牛氏却是一点感触都没有，依然满脸的绝情和怨毒。 牛氏的话何其狠毒，李氏闻言，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 她的哭声牵动村民的心，围观的村民中有些心软的妇人已经在唏嘘叹息着抹泪了。 “遇到这样极品绝情的娘，这里是母子也是命苦。” “陆大义去世得早，若是还健在，看到母亲这样欺负媳妇和儿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李氏的哭泣，更是狠狠敲打着陆锦丰的心。陈沐沐偷眼看他，却见他薄唇紧抿，指甲死死掐着掌心，紧握的拳头间已经有血液流下。 他应该很失落难过的吧，虽然她老是嘲笑他没用，但作为家里的男人，却护不住自己的母亲和“媳妇”，让母亲受此侮辱和委屈，那眼泪滴答滴答落下，只怕他心里比李氏更痛苦。 才想着，陆锦丰已经仰起脸，表情不变，眼神无端透出无比冷漠来：“牛氏，今天之事是你无理取闹，这些人都是你的帮凶，他们受伤都是拜你所赐，我为什么要管？” “你叫我什么！”牛氏尖叫起来，“你个粗俗没教养的小畜生！” “不然呢，叫你名字？如今断绝关系，你可不是我亲奶奶了。”陆锦丰语气依然冷漠，“想要钱么，没有！” 陈沐沐望着陆锦丰，第一次忍不住想给他喝彩。 干得漂亮，对付这种蛮横不讲理又喜欢得寸进尺的老太太，就应该狠狠打脸，不能纵容！ “没有就先欠着，只要你们活着，我就不怕你还不起！”牛氏也不让步，咄咄逼人。 “凭什么！”陆锦丰径自回怼，“你是哪根葱哪根蒜，你找的打手要我给你擦屁股？” 这词粗鲁了，但骂得完美！陈沐沐手指摩挲着下巴，就差直接拍掌叫好了。 “我……”牛氏刚想说她是他长辈和祖母，话到嘴边想到要跟陆锦丰一家子断绝关系，只好把话咽回去，冷哼一声，“是你打的人，自然我们的伤，要你负责。” “你不唆使他们打我们，我们会动手？”陆锦丰也没半点退缩，“向我讨医药费，好啊，你把我娘弄成这样子，我还没跟你讨药钱呢！十两银子，你若给我，我便给你们付医药费！” 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但是，小伙子，做得好！ 陈沐沐看戏看得满意，眼睛里的亮光几乎把西斜的日头给比下去。 “十两银子，就你娘那条贱命也值十两银子，你当是金子做的么！”牛氏炸毛 “你的命是命，我娘的命怎么就不是命了，难道你的命就不贱！” “小畜生，你敢骂我，我是你长辈……” “抱歉，你不是，恶毒女人。” “你！” “你就说十两银子到底给不给？”陆锦丰不耐烦问道。 “不给！”牛氏想都不想回答道。 她又不傻，她这边人伤的那么多，她也不过要五两银子，那小子就伤了一个李氏，居然敢狮子大开口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够她用十年了！他哪来的脸开这个口！ “你既不给，我凭什么给你。”陆锦丰不理她了，对村长道，“还请您做个见证。” “好。”在陆锦丰和牛氏互怼的期间，村长一直在观察着陆锦丰，这会儿陆锦丰向他请求，他也不废话，直接拿了村长印章盖在断绝关系纸书上，“好了，今天事情到此为止，李氏和陆锦丰以后不再跟牛氏一家有任何关系。” 牛氏一家？不是陆家？陈沐沐敏锐捕捉到字眼，眼眸闪了闪。 陆锦丰显然也发现了村长话里的言外之意，眼皮子抖 了一下。 “我不服！”牛氏歇斯底里叫着，“这事情不能算了，陆锦丰，就算你不付我们的医药费，昨天你拿了我们家的二两多银子，必须还给我们！” “不还！”陆锦丰干净利落就拒绝了，“这是陆大全和罗氏打我们的赔偿，谁也别想拿走！” “你你你！”牛氏气得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畜生！” “在你眼里，我就没有不是畜生的一天，以前你是长辈，说我我还会难受，现在？”陆锦丰哂笑摇头，收好了纸书，“陆老太太，你切记得，这杏雨村，你还没那个只手遮天的本事！” “畜生！畜生！畜生！反了！”老太太连续叫了几声，她毕竟年迈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精力跟陆锦丰斗嘴，一气之下，真的一口气喘不过来，晕过去了。 “娘！娘！”陆大全和罗氏大惊，赶忙扶着倒地的牛氏。 “陆锦丰，你真不孝！”罗氏斥责陆锦丰，“你把奶奶都给气晕了，一定会被老天爷打雷劈的！” “若老天爷那么是非不分，劈了就劈了。”陆锦丰无所谓答道，看都不看牛氏和陆大全夫妇一眼，对村长感谢鞠了一躬，“多谢村长的帮忙。” “你是我村里的人，我只是保护我的村民，谈不上帮忙。”村长淡淡说道，带着林半仙走了。 村长一离开，村民也开始散了。 陆锦丰和陈沐沐扶着被一系列事情弄得脑子懵了的李氏离开陆家老宅，身后是陆大全和罗氏的咒骂声。 但……都已经没有任何亲情关系了，他们说的话，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陆锦丰和陈沐沐不在意，李氏却心有戚戚焉，离开陆家老宅后，站在塌了一地的房子门前，她愁得两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怎么办，今晚我们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