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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混账舅舅
杨州知砸吧嘴道:“人家给了杨家这么多大的恩惠,我自也是要好好回馈,只是身无长物,好东西拿不出来,便只能……只能……”
杨州知迟疑不说,谢怀宁怒喝了一声:“舅舅还不说实话?今日主母都生气了,您还要遮掩?”
“这便是我从赌场赢回来的!如何?你能拿我如何?小蹄子敢教训起你舅舅来了?”杨州知气得扬起长袍坐下,“我这几日运气好,这扬州杜鹃儿是赌场的彩头,多少日了都没有人赢回去,偏就我能赢回去,我这也不是为了杨家的颜面着想。”
“杨家的颜面?”杨姨娘满脸通红,“难怪主母生气,张家世代为官,京中多少耳目,会是不知道赌坊里拿了这扬州杜鹃儿做了彩头?你瞧瞧,你瞧瞧你这鸟笼子上,还有赌坊的戳儿呢,哥哥,你什么时候染上了赌钱的事儿了?”
杨州知扭头:“人总得生活,你从侯府里拿不来银钱,还不让你哥哥我出去碰碰运气?”
杨姨娘一时心悸的毛病犯了,捂着胸口不能言语,谢怀宁立刻扶着自家姨娘,抬头对着杨州知道:“不与鸡鸣狗盗之人来往,不事抢赌淫媚之事,这是杨家的祖训,怀宁尚且记得,饱读诗书的舅舅竟然是记不得了。”
“怎地了?”杨州知一脚踹在了鸟笼子上,里头的鸟儿扑棱,发出几声尖细的叫声,周围四处都有人走动,杨州知气势未灭,却被谢怀宁抓了个空档道:“舅舅还问我怎地了?此处是侯府,姨娘是侯爷的妾室,怀宁是侯府的庶女,舅舅还想在侯府的地界欺负侯府的人了?”
杨州知憋了一口气,他心里头虽然气愤,可也知道自家往后还是要靠着妹妹拿银子回去的,他摊手,对着杨姨娘道:“下个月,隆哥儿要办满月酒,我打算,在顺丰楼请上几桌,人也不多,都是平日里一同准备考学的同僚,得要三两银子。”
杨姨娘气得上不来气,白眼儿都翻了起来,瞧着杨州知继续要银子,呼吸愈发沉重。
“没得银子,”谢怀宁抢白道,她一边安抚杨姨娘,让她莫说话,一边站起身来挡在杨姨娘的面前,对着杨州知道,“舅舅难道不知,我与姨娘在侯府一个月的例钱也只有三两银子,平日里,吃食虽然是管的,院子里四口人,哪个出入不要银钱,舅舅倒好,每个月还要来要那么三四次银钱,一次便是半贯一贯的,姨娘都卖了多少首饰了,如今只剩下外婆留下的一个簪子,舅舅这是要将姨娘逼入绝境吗?”
“我就说了,”杨州知指着杨姨娘的食指颤抖,“那日你嫂嫂生产,你不来,只让这个小的来,明明没什么大事儿,你这屋子里的丫头还真是阔气,着手就打赏了人家十贯钱,还是让我抵了那套西湖的砚台、舟山的笔山和西北的狼毫换回来的,怎地了,我如今拿回这银子,不行吗?”
杨姨娘双目通红地抬起头来:“没什么大事儿?哥哥,嫂嫂当日生产多么凶险,从帽儿胡同都传到了这朱雀大街了,哥哥却说没什么大事儿?胎儿倒置,多少产妇因此丧命,宁姐儿是脾气大,但也不至于是非不分,宁姐儿帮了杨家,帮了嫂嫂,还帮了隆哥儿,”杨姨娘将手上的银镯子解下,塞在杨州知的手里头,“哥哥且拿走,莫再来了,我这儿着实没什么东西能给了哥哥了,自此之后,哥哥好自为之便是。”
这银镯子还是杨姨娘今日为了见主母张英,特地戴上的,怕失了面子,放在平日,这镯子都是要藏好放在匣子里的,谁料到,却是便宜了杨州知。
杨姨娘起身,拉着谢怀宁便走,又是喊了一旁的如嬷嬷送客。
如嬷嬷送完杨州知回院子的时候,谢怀宁正在院子里,捏着竹筷子在地上练习写字。
她未能入学堂,却也想尽办法学习,杨姨娘房里头一个月三两银子,光是给了杨州知便是去了二两多,余下的,每日给谢怀宁两个铜板做零花钱。
谢怀宁便是全部存了下来,等着隔壁哪个温所里的好心门房出去采买,便是替谢怀宁捎回来最新的字帖或者是诗集。
杨姨娘识字,杨州知懂诗,虽然谢怀宁平日里去帽儿胡同替母亲看望舅舅家,舅舅总是不会主动教习她识字,自己跟在墙角边儿上,总还是能听来一些。
那日以范文仲公为例,也是自己刚好读到了范文仲公的登楼赋,之前又听到温所里的奴仆从外头听了说书的回来说道,便是知晓范文仲公的丰功伟绩,也是巧合,才是用上。
如嬷嬷瞧着谢怀宁在用功,不好打扰,只是努努嘴,朝着屋子里头示意了一下。
谢怀宁写完这一面的沙地,用鞋子一抹,继续写,低头道:“姨娘回来头就痛,歇下了。”
如嬷嬷端了针线篓子坐在谢怀宁旁边绣着一个襟带上的花样,一遍貌似无心地问谢怀宁:“这次姨娘说的是要和舅少爷了断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自然是假的,”谢怀宁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去年八月初四,前年五月初七,还有大前年的三月初三,姨娘都曾和舅舅说过,这是最后一次接济,可结果如何?舅舅每每只要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姨娘照样心软了,如今又有了隆哥儿,舅舅便是吃准了姨娘将杨家的子嗣看得重要,我当时本想着拦下姨娘,别将镯子给递了出去,却没想到,姨娘手脚快得很,人心不足蛇吞象,舅舅银子花光了,自然会再来。”
如嬷嬷停了针线:“老奴瞧着也是,总得有个办法将这事儿给了断了。”
“打断骨头连着筋,姨娘断不会主动和舅舅舍了兄妹情谊,除非,让舅舅主动远离了姨娘。”谢怀宁道。
“呸,那舅少爷就和狗皮膏药,蚂蟥虫子似的,只怕是要将姨娘吸干了血才罢休。”如嬷嬷想着,这杨州知怎么可能放过自己这唯一在侯府的妹妹。
之前杨州知还会在私塾里做个教习先生,后来家中妻子怀孕,便是打着要照顾妻子的名号,连这唯一的活计都辞了,成了一个白白靠着妹妹养活的无赖。
谢怀宁直起腰,一直弯着身子,她有些腰酸了,其实她一直练字,也一直在想着自家舅舅这件事儿。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对着如嬷嬷道:“嬷嬷也算是侯府的老人了,又是京城本地的人家,这城里头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嬷嬷们,可都认识?舅舅这事儿,无论能不能彻底了解,如今总得消停一会儿,让姨娘喘口气才是,嬷嬷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