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冉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个少年对她说，这次是你保护了我，往后，都换我来保护你。

他看着她的眼神那样的温柔。

可是后来他却恶狠狠的盯着她，说，乔冉，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死！

恨？

不，她不想被他恨着的……

她爱了他，嫁了他，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甚至他将她的孩子夺走的时候，她也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会信她，从前……他也对她温暖的笑过，不是吗？

所以后来夜夜噩梦，每每都被那个一身血污的小小婴孩惊醒的时候，她都这样安慰着自己。

只是，梦，终有醒来的时候。

她所有的安慰，不过都是自欺欺人，她像一个旁观者在梦里看到过去四年自己的，只觉悲哀而可笑……

他从未想过相信她，即便她说出了事实，他也不会信她半分，他眼里，除了乔希蓉，再无旁人。

病床上紧闭双眸的人，眼角忽而渗出了泪，她呢喃着，“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她没能保护得了那孩子，这个孩子……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

病房外，霍鸣梵脸色阴沉难看。

秦岚接连叹几口气，“这孩子……鸣梵，冉冉怎会怀了孕？两年前没了那个孩子的时候她跟我哭诉，说……唉，说她再也不想怀孕了，那之后她还偷偷让我给她带过避孕药，这怎么突然就、就怀了呢？难不成是……”

“妈！”小脸苍白的乔希蓉急急打断她，“您说什么呢这是，冉冉再怎么也不可能……”

母女两个一唱一和，欲言又止的话语比全说出还让人遐想连篇。

霍鸣梵脸色越发难看，他比谁都清楚，正因两年前的那一次，后来他跟乔冉每一次事后，他都亲自喂她吃了药。

乔冉她，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难道又跟两年前一样，以为一个孩子就能拴住他？

不知怎的，霍鸣梵又想起她跟他说离婚的时候，眼神是那么的……

那股莫名的燥意再次传来，他扯扯领口，乔冉……你到底又在玩什么花招！

病房门此刻打开，一身白大褂的江城和几个医生护士一同走出来。

乔希蓉似有些怕，小心的往霍鸣梵身上靠了靠，手抓着她的胳膊紧紧的。

霍鸣梵眉眼微拧，又极快散开，他微缓了声音，对秦岚道：“阿姨，你先带蓉蓉回病房，我跟他们谈谈。”

“不……鸣梵，我要跟你一起……”

“听话，先跟阿姨回去，我一会就去看你。”

他语调微缓，语气却不容置疑。

秦岚悄悄扯了下乔希蓉，乔希蓉眼底极快一抹不甘，但仍是乖巧点了下头，“那……我回去等你了，鸣梵。”

霍鸣梵向她面前露出个笑，眼见母女二人离开，他才回了身，看着江城一行人。

为首的妇产科医生说，“霍先生，霍太太目前情况仍不稳定，需要住院观察，患者需要静心养护，切忌再大喜大悲情绪不定。”

“多久了。”

他突然的一句，那医生还未反应过来，江城冷声道：“两个多月了。”

霍鸣梵面上看不出喜怒，两个月，近来那女人格外抗拒他的触碰，难不成早就知道她有可能怀孕？

他脸色蓦地难看起来，越过江城就往病房里去。

江城一把扯住了他，“你干什么！她还在昏迷！霍鸣梵你疯了不成！”

几个医生护士已经在江城的示意下先行离开。

霍鸣梵盯着江城，虽然他没打算再对乔冉怎么样，不过江城的维护让他莫名烦躁。

“她是我的太太，我怎么对她，你没资格过问。”

“霍鸣梵你――”

“据我所知，江家最近也不太平，江医生有空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家事吧，我霍家的事用不着你多嘴。”

“他不能多嘴，那我呢？”

虚弱微哑的声音响起，霍鸣梵和江城均是怔了下。

江城下意识回头，“冉冉？冉冉你醒了？不对，你怎么下床了？快，我扶你回去……”

他说着果真扶了她的胳膊，这样下意识的动作，让霍鸣梵眯了眯眼。

而让他更加冷然的是，乔冉竟没有避开他，她脸色惨白，是那种让人心惊的白，霍鸣梵看着这样的乔冉，总觉得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乔冉也看着他，她眸子很亮，那些讥诮疯狂不甘怨怼却已是不见，仿佛被更加强大的什么情绪覆盖了去，她盯着自己的丈夫，一字一顿的，“霍鸣梵，他没资格过问，你也不是有资格的那一个。”

“因为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你不是奇怪我为什么想离婚吗，因为我怀孕了。”

“别这种眼神，霍鸣梵，你心里不也有个乔希蓉吗，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守着什么？”

“原本我还想你能认下这孩子，只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她忽而笑了下，眸子里盛着他的模样，她低低又清晰的说，“霍鸣梵，我们离婚吧。”

这一次，是真的。

再也没有反悔，再也没有妄想，再也没有不甘……

这个男人，她再也……不再痴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