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慕嘉年清澈的大眼睛，顾桐的心里隐隐刺痛，她不知如何对儿子交代。

明明答应好带慕庭渊来医院，现在她俨然成了一个不守信的妈妈。

“宝贝……”顾桐轻声拖着长音，浅笑着弯下腰，“现在天黑了，爸爸在睡觉，你也乖乖睡觉吧。”

几天来持续发烧，慕嘉年的精神状态十分疲倦，听到顾桐的话不情愿地点点头。

见儿子如此乖巧，顾桐很是欣慰，但又说不出的心酸。

孟姨见状赶忙拍着慕嘉年重新哄睡，两人对视一眼，顾桐正准备去走廊里安静片刻，还没转身，童稚的声音再次响起。

“妈咪。”慕嘉年从孟姨的怀里钻出来，用讨好的语气问：“是不是我睡醒了就可以见到爸爸？”

顾桐神情微怔，面对相似的问题仍旧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她对儿子敷衍了事，明天慕庭渊不来医院又如何向他交代？

慕嘉年年纪虽小，但终究有自己的思维和感受，他也会因愿望没有实现而失望。

“嘉嘉先睡觉，爸爸要看你的表现再决定来不来看你。”顾桐的语气严肃了一分，可心里却对这略带威胁的口吻深感愧疚。

绝大多数的孩子都有父母相伴，还会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儿子从小就和她相依为命，她也心疼慕嘉年的孤独。

望着顾桐收敛起笑容的面庞，慕嘉年委屈地撇撇嘴角，挤出一丝微笑闭上眼睛。

慕嘉年终于不再发问，她望着孟姨叹了口气，转身来到走廊拿出手机。

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幽幽的夜色，顾桐想按下慕庭渊的号码，但手指还没落到屏幕上就犹豫起来。

想到这两天慕庭渊对她冷漠无常的态度，也许他连电话都不会接。

可眼下她迫在眉睫要实现儿子的愿望，纠结的思绪令人心乱如麻。

左思右想还是拨通他的号码，顾桐听着回响在耳边的峰音，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屏住呼吸等待着电话另一头传来回音。

过了半分钟，她突然听到沙沙的杂音，随后耳畔响起慕庭渊冷澈的声音。

“出来了？”

“嗯……”

顾桐轻轻地回应，她知道慕庭渊所指的是自己从警察局被保出来。

电话那边停顿两秒，慕庭渊音调上扬，每个字眼都充满讥诮：“你的本事倒是很大，我好像还没撤销对你敲诈罪的指。”

闻声，顾桐咬了咬唇，到嘴边的话不知如何说出来。

慕庭渊稍作等待，见她没有回音，便换做平日里冷淡的口气问：“打电话有事？”

呼吸由浅变重，顾桐深深吸了口气，用试探的口吻问：“明天你能不能抽空来医院一趟？嘉嘉真的很想见你，他……”

电话里传来冷冷的哼笑，慕庭渊打断她的话，不屑一顾地反问：“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见他？”

心猛地下沉，眼见着这通电话即将谈崩，顾桐握紧手机，语气急切地争取：“庭渊，嘉嘉每天都念叨你……”

“我对别人的儿子没兴趣。”慕庭渊似乎根本不想给顾桐说完的机会，低沉地回应一句挂断电话。

夜深，医院走廊静悄悄的，顾桐僵着身体看着已结束的通话记录，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又是一夜无眠。

顾桐满怀心事，想到儿子醒来恐怕又要喊着见爸爸，不知如何才能安抚他幼小的心灵。

直到清晨，她坐在走廊，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桐睁开眼睛，疲惫的目光朝着声源处望去，满是憔悴的面容顿时浮起惊讶。

“庭渊，你来了！”

望着慕庭渊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心中一阵喜悦，忙不迭地站起来走向他。

顾桐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虽然俊美的面孔依旧冰冷阴郁，但此刻他的的确确站在眼前。

“我的时间不多。”慕庭渊停住脚步，疏朗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

语气毫无感情，可顾桐并不介意，她只知道终于能够实现儿子的心愿。

脸颊上的错愕还没挥去，唇角便欣喜地扬起来，她急忙朝着病房走去，话语飞快而激动：“没事，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我把嘉嘉叫醒。”

说着顾桐推开门，虽然不忍心吵醒熟睡的儿子，可谁知道慕庭渊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嘉嘉！”她恨不得一步冲到病床前，一抬眼，看到慕嘉年懵懂地望着自己。

原来这孩子这么早就醒了……